2013年9月1日 星期日

《約束的場所》讀後



  或許是對「人」的信仰不一樣吧,我並不喜歡村上春樹在《約束的場所》中的詮釋方式。
  我認為,沒有人會作自己認定的「壞事」;善,才是驅動一切的力量。在某些社會學說如邊沁所示,人的驅動力是「利益」,但這個太狹隘;我認為是「善」,它也本於利,但它不見得是自私的,而更精確的說法是是否符合「正當性」。依此,善惡之分本身就沒有那麼絕對,對於個人更是。
  村上春樹其實有點出相關的看法,但似乎並不是那麼的確定。這其實都是在於村上認為毒氣事件是巨大的惡,任何人一望即知的惡,怎麼可能下的了手?至此,他的目的在於瞭解到教徒到了發生了什麼事,怎麼會想要進入這樣的團體,並且探知教徒是如何被影響成為犯罪者,再更進一步的阻止犯罪發生的可能性。
  這些都是立基於村上對「自由」的堅持與蒙昧,他是十足的自由主義者;他認為奧姆之所以會吸引這麼多人,是由於資本主義社會的隔閡,造成教眾對於社會存有不滿或是不適應。至此,他在批判資本社會削弱了其它生活方式可能性的同時,也批判人對於權威的依賴或對於自由的不重視。
  前者,村上認為日本單一的體系與價值,使得其他文化或生活形態難以參入社會,以致於奧姆的興起可以大量的吸引人加入;後者,村上引用佛洛姆的《逃避自由》轉化這些教徒需要權威並禁錮自己的訴求,也如同受訪者言道「奧姆,什麼都不用想,什麼都由教主幫你做出最好的決定」時,昭然若揭。
  我認為村上春樹的自我設限,也限制了村上的高度。
  即使村上對於日本的資本主義再痛恨,但也如同我們所知,日本的次文化風氣其實相當興盛,他忽略了此淺顯易見的社會現象。所以無論資本主義佔日本價值多大的角色,它並不絕對。其次,既然他探討的是宗教的本質對於人的影響,他就否定了所有宗教的存在。雖然我個人對宗教的看法與村上相差不遠,我也同意尼采所說的「上帝已死」與「超人說」;宗教信仰只是或在外在構築的搖籃之中,輕輕晃著。但人很多時候難以依勢自己的能量,所以只好外求,而宗教的力量也能夠支撐著他們。平心而論,我總覺得宗教是種逃避,任何宗教都是。但我想我能理解,或許我只是沒碰過讓我站不起來的苦難。就如同朋友的語重心長:「或許你人生遇到重大苦難時你才會信主。」或許吧,但不是現在。

   更何況,宗教總會貶低其他族群,外面的人面對宗教的種種,才會如此無力,如此無奈。兩者之間的落差,驟然加劇。
  只是,我認為雖然不見得要對其他人抱以同情或是同意,但至少要同理。否則怎麼瞭解他人?而這是村上春樹的訪談中最缺乏的部份。看到他當著受訪者的面提出質疑時,我認為他也是站在自我設立的高位,就如同奧姆自以為高人一等一樣,只是他看不到自己的處境。
  當然,必備的回馬槍是,我認為我懂村上的想法與動機。畢竟他的理念漫延於他的所有作品之中,並且在他的生命當中,亦是如信仰般不容妥協的存在。對奧姆的痛恨,更是社會大眾難以抹滅的痛。但是都要進入人的生命了,怎麼就差那麼一步,我覺得好可惜。而他對於奧姆或是宗教的否定,更是延續到《村上春樹雜文集》第一篇〈所謂自己是什麼?(或美味的炸牡蠣吃法)〉。
 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,在地鐵事件之後,村上的創作取向由極端個人化轉為濃厚社會性,《海邊的卡夫卡》是在個人與社會的拉扯之間,我們窺視了村上春樹對於社會與生命的想像。或許村上採取卡夫卡為書名與書中主角的名稱,也是取於極端拉扯的象徵意涵吧。


ps.此書提名為《拘束的場所》,在日文中「拘束」就代表「約定」的意思。且不論村上是否有貶低、反諷的意味,這也清楚代表嚮往某種狀態的意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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