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年6月20日 星期六

《流俗地》

黎紫書在首篇長篇小說《告別的年代》的後記談起長篇焦慮;而在第二本長篇小說《流俗地》的後記中則說終於能自豪地宣稱自己是位小說家了。
本書有個令人驚豔的開場,死去的大輝出現在洞穴逐牆而上,各駐神佛的熱辣街上;也沒有誰見到,是他打了通電話叫計程車,而接聽者,是他弟弟細輝小時的玩伴,只能靠聲音辨人的盲者銀霞。
  
死去的人現身了,以縹緲的流言傳了出去,勾出銀霞、細輝與拉祖的兒時回憶,交織穿錯在收發流言的眾人間。
靈異突生,而且還是在剛烈的背景下;但只要轉成流言就變得幽微,如同小時所住的組屋,混雜、破敗,又因樓高自殺者眾,不時的幽魂被壓在細碎的言語之下。
長大後,大家都搬離主屋了,這是陽;兒時沉浸與記憶以及只能存在的夢境中,也只能是陰了。看似 陰陽交錯,帶給人的衝擊感終究沒有開頭強烈,或許是,大輝自始沒死,他只是失蹤了。作者為了合理的解釋硬生生切除自己作品中的力道,我悄悄翻了個白眼。
 
董啟章說本書即如銀霞接電話派車的工作,一人處於中心幅射四溢。
惟我認為,銀霞的篇幅雖多,但也難謂主角──處於中心的颱風眼是大輝,但此人缺乏篇幅與描述,過場似的在故事中間多沾了些墨水,剩餘的就是開場結尾。但與他相關的人磕磕絆絆的出現,以及這些相關人士的「相關人等」。
講的都是他們自己的故事,自顧自的說話,未必都與大輝有關。
 
雖作者未予明言,我認為可以淺分三部份,第一部是現在與兒時,第二部是大輝周邊與再周邊的眾生(主要是女人),第三部是銀霞。像水彩一樣,也像是未規畫得當的連載漫畫一樣,多半出場都薄薄的,為了字數再多添幾筆,添到後來角色立體了沒好像也難說,但很常覺得跟前面也未必是同一個人。
第三部就像是第一部的添寫之作,很多情節在第一部已經出現,只是再深了一些。不知道何以作者如此營造,但我也認為本身有些東西可以拿掉──多生枝節的不談,重覆書寫亦未必有其必要。
 
作者以往常以短篇為主,依作者所言,是工作切割時間而長篇難以為繼。而此書的產生是來自於寫作專案;《告別的年代》則是為投稿文學獎收勢不及而寫長的。
我認為,短篇與長篇除了字數之外,最大的差別須對整體世界觀的想像與營造作為基礎,在敘事上也應該有完整性與統一性,最簡單的表徵,為時序的連結;或最少,人物與劇情的轉折應聚攏而相互連結。
本書打散了長篇,以短篇構築,或是刻意,更有可能是能力未逮:最終,時序跳躍之餘,完整性與統一性終究未能維持。
各篇分開都是好的,只能說黎紫書終究適合短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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